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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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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章

方明霜很快再睜開眼, 就見到黑豆微微歪著腦袋,像是在不解地觀察她的模樣。

她突然睜眼,黑豆也楞了一下, 緊接著欲蓋彌彰似的重新站得端正。

方明霜看到他這般下意識的動作,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理解得正確, 但, 總感覺黑豆現在比之前多了分小心翼翼。

再看向黑豆的眼睛時,她心底像是有什麽地方忽然被戳中似的,軟塌下一片, 接著又思及自己這段時間的心中所想,不由得心生一絲愧疚。

無非是妖獸晉階後外表有變化罷了, 她怎能因自己的喜好、一己私欲就產生這樣那樣的想法。

這樣不好。

絕不能讓黑豆知道她先前心中所想。

方明霜理清了思緒, 調整了心情, 這一回仔細地打量著黑豆,再看到他頭頂那對三角外形的小犄角時,漸漸地也能聯想到含苞待放的花骨朵。

至少,她能讓自己慢慢接受。

“照這個趨勢下去, 黑豆也能逐漸變成大妖獸了。”她看到附近地上有些許的妖獸殘骸,不進道,“這一個月辛苦你了。”

闕隱見她態度如常,暗暗松了口氣。

他方才看她閉眼, 還以為有什麽不對, 看來是他多心了。

“我接下來要去趟翎羽城。”方明霜說道。

闕隱鉆進她的挎包裏道:“走吧。”

一人一蛇走走停停,路上大約花了半個月的時間, 一是因為方明霜靈力不能使用太久, 二是她想著黑豆這段時間也沒出來過,想帶他順便感受一下白羽宗之外的風土人情, 而且她也有段時間沒出門游歷了。

當然,這一路修煉也是沒停過。

途中,方明霜在一處小溪邊稍作休息,翠綠的樹林間,陽光傾瀉而下,微風拂過,夾雜著清脆的鳥叫聲,仿佛能洗凈舟車勞頓的疲憊。

闕隱原本在旁邊的石塊上放松地閉著眼,聽到鳥鳴時,身子忽地一僵,擡眼看向高處的樹枝。

樹上,正站著一只額間有著他烙印的小鳥。

明明太陽高掛,他卻仿佛一瞬間被澆了一盆冷水般,手腳冰冷,心情也在漸漸冷卻。小鳥的出現,就像是在提醒他那些刻意忽視的東西是真實存在。

闕隱看了眼方明霜,見她陽光沐浴下靜靜打坐,便轉身悄悄前往林中,卻又走了沒幾步,停下來道:“我出去打獵一趟。”

方明霜聽到這句話,睜眼看過去:“好。”

她早就察覺到黑豆要離開,但沒想著多問,聽到他這麽一說,心裏還有些奇奇怪怪道不清的感覺。

見黑豆的身影沒入陰影中,直至消失在眼前,她才收回目光繼續打坐。

另一邊,小鳥告訴闕隱,他的四個屬下已經趕到了附近,所以托它來聯絡。

闕隱眉間緊鎖,片刻後道:“我現在不便脫身,你負責帶路,讓他們跟隨在後方,待有合適的時機我再與他們見面。”

小鳥點點頭。

“不要離得太近,以免被發現。”

說完,小鳥再次飛離。

這之後,方明霜又換了種趕路方式,找了一個同行的人家,付了路費,就帶著黑豆坐在對方的車後,和那些貨物和雜草垛坐在一起。

闕隱也是第一次這樣趕路,別說他了,一般的修士,租借車馬也會租借那些妖獸駕車的,要麽就是搭乘別人順路的飛舟,又或是禦劍飛行,再不濟也會在尋常馬車上貼一個速行符,很少有金丹修士像她這樣……如此接地氣的。

他正想到這時,就聽方明霜似是輕嘆一聲,開口道:“我小時候就是這樣坐在車後,跟著父母進城賣貨的。”

闕隱忽然就想起,之前方明霜偽裝了身份後,都還要回到方家村對父母祭拜的事。

常人踏上修煉之路都會與凡間俗世斷絕關系,她卻時隔兩百年都……

不知道為何,他口中幹澀,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。

三日後,翎羽城內就多了一個進城的人。

方明霜直接找到了春花樓,她站在門口時,看著裏面來來往往的人,聽著路邊就能聽得極其清楚的歡聲笑語,聞著樓內飄來的酒氣,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。

“客官,下次再來啊~奴家在這裏等你。”一名女子在門口風情萬種地揮了揮衣袖。

又有男子走出來送新的客人,他胸前的衣襟敞開,兩顆紅豆若隱若現,輕笑道:“客官,小奴t會想你的。”

走出來的客人各個面帶紅光,笑臉盈盈又面帶不舍。

眼看著樓內的人又在招呼新的客人,方明霜下意識地後退幾步。

那位老祖不是……藥極宗嗎?

坊間傳聞藥極宗的人溫文爾雅,醫術了得,妙手回春,宛如醫聖在世,凡是有幸與藥極宗見面的人都會覺得如沐春風。

方明霜再定眼看著大門上的春花樓三個字,腦海裏關於藥極宗的種種思緒都亂成一團。

有人註意到她站在門前有一會兒了,便帶著笑臉一步一步走過去,男子擡起細長的手指,輕輕拉起她的袖子,正要笑著開口,突然就見她腰間的挎包竄出一個黝黑的腦袋,冷不丁被嚇了一跳“啊”了一聲。

方明霜反應過來,錯開一步,無視他們徑直走到店內。

誰知一進到裏面,迎面就看到樓梯口處兩個抱在一起互啃咬的人,邊上的幾桌也各有各的姿勢,猝不及防地倒吸一口氣,下意識伸手捂住黑豆的眼睛,把他往包裏壓下去。

怎麽能讓孩子看到這種畫面!!

她自己沒關系,但是黑豆不行。

方明霜四處歷練時,也見過那等開放的修士,但因為大家要共同進出秘境,正事要緊,隊伍中的人多少也會收斂些,像這種幾對幾對的大場面,她也是第一次見。

歸元宗管轄的城內,更不會出現這等情況,幾大宗門應該都不會讓有春花樓這種存在。

翎羽城大概也是因為它目前不歸屬六宗,所以才會……別具一格。

難怪,難怪,知道的人會多次來翎羽城消遣,不知道的人卻永遠不知道。

方明霜一進來,便有幾個人圍了上去,她連忙捂著黑豆,說道:“我找你們管事的。”

有人上下打量了她幾眼,直起後背道:“客官隨我來。”

走上樓梯,方明霜更加捂得死死的。

然而她捂得越嚴實,在視野黑暗之中,聲音就顯得更加明顯。

闕隱整個腦袋被方明霜的手掌覆蓋著,就如同她溫軟的指腹、掌心,都在他的臉上、脖頸上不斷摩挲,黑暗不斷放大著他的感官,耳邊卻清晰得聽到附近的喘息聲,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一寸一寸拉得漫長,漸漸的令他越發心生怪異,只剩砰砰地心跳。

方明霜的手指隨著她上樓的動作而微微挪動,待指尖意外地蹭過闕隱的嘴時,他身體驀地緊繃,接著反應過來,迅速掙脫她的手掌,縮回了挎包內。

她看黑豆主動待回到包裏,還覺得他甚是乖巧,深感欣慰。

“這邊請。”那人送她上到六樓,便沒再跟上。

方明霜站定之後,就見到有人從長廊中走了出來,那人見到她,朝她和善一笑:“您來了,請隨我來,老祖等候您多時了。”

“方海?”方明霜眉間一蹙,“你是藥極宗的人?”

“是的。”方海說道,“此事真是巧了,在下也沒想到老祖要等的人竟然是仙子您。”

方明霜仍是皺眉不語。

六樓與下面五樓是天壤之別,下方有多熱鬧,上面就有多安靜,樓上也似是裝了機關,他們每走過一個路口,原本走過的道路就會扭轉變換,且一路都有守衛在兩邊守著。

方海介紹說:“老祖這八百年間閑得無聊,便開了春花樓和暗懸閣,想給自己找些事做,他老人家人很是和藹,您可千萬不要因為樓下的事而心生芥蒂。”

方明霜:“不會。”不會心生芥蒂,但確實大開眼界。

方海笑道:“您一看就不是喜歡尋歡作樂之人,所以在下才想解釋一二。”

說到這時,他們在一間房門前停下。

方海垂眸掃了眼,歉意道:“不好意思,老祖只讓您一個人進去,靈寵還請留在外面。”

方明霜對黑豆眼神示意,讓他有事便用契約聯絡自己,而後跟著方海進入屋內。

一位白發老者坐在桌邊,看到方明霜便笑起來道:“小友,你可算來找我了。我是該稱呼你方小友還是李小友呢?”

方海主動退了出去,在門口守著,和地上的闕隱四目相對,面面相看。

一段時間後,他額間落下一滴汗,閉上眼深呼吸。

厲害的人,連她的靈寵都邪門……真是壓力大啊。

然後他挪開視線,再也不去看闕隱了。

屋內,方明霜行禮道:“見過前輩。前輩怎麽稱呼都行。”

“坐吧。”

老者示意她坐在對面,拿起手邊的瓷瓶倒了一小盅,放到她面前:“嘗嘗看。老夫修為都沒了,這八百年也就研究這些東西了。上好的瓊漿玉液,真要算下來那可是收藏了上千年,樓下可都沒有賣的。喝一杯,話也好說些,省得客套來客套去,麻煩!”

方明霜看著一盅酒,有些微的猶豫。

伏魔弓並未展露出殺意,她自是能放心不少。但她小時候就沒喝過酒,被謝洲帶回歸元宗踏上修煉之路後,就學著五戒,還有辟谷,也沒碰過酒,就是出門外在也是假意喝酒,轉頭就逼出體內。

面前的老者與師父白恕為好友,她此刻也不便拒絕。

這酒,聞著似是沒什麽問題。

她便還采用以前的老辦法,服下後有不適就立馬逼出體內。

“放心,這可都是千年靈果釀制的,帶有靈氣,跟俗世間那種凡酒可不一樣,不會吸入濁氣,壞不了修為。”老者笑幾聲說,“錯過這杯可就沒有第二杯了,出去之後你恐怕花多少靈石都買不到。你從萬魔淵出來肯定不易吧,喝一杯瓊漿玉液,活血,流通下血液多好!”

方明霜一口飲下。

“好!”老者當即高興地拍桌,“喝了酒大家都是朋友!我也幹了!”

方明霜喝完後,艱難地咽了口唾沫,抿了抿唇,就見到她喝得很難的東西,老者卻是咕嚕咕嚕大口飲下,一瞬間喝完了一整瓶。

“哈哈哈這玩意兒真不錯,改明兒再弄瓶來,老夫也是借了小友的光了才能開這麽一瓶。”老者說完整個人都顯得春光滿面道:“你這個年紀,應該都沒聽說過老夫的名字,老夫姓周,名沈穩,誒,就是那個沈穩,你叫我周前輩便可。”

“我呢現在沒有修為,就只有藥極宗和暗懸閣這兩個還能派的上用場的,你,既然身懷重任,我肯定要幫你,以後但凡有需要醫治或者靈丹妙藥的地方,盡管派人傳信來春花樓,藥極宗有的都能幫你!你要是需要打聽消息,暗懸閣也可幫你!”

周沈穩拍拍她的肩膀道:“你缺什麽就跟老夫說,我那還有好多沒用上的儲物戒,我現在也打不開,你要是想要直接全拿走!啊——”他拖長音,似是有些醉酒道:“沒有修為嗚嗚嗚嗚嗚老夫只能做這些,啊!晚年倒是能逍遙自在,好不快活,那群老頭子們估計要羨慕死了!你在這等著,我去給你拿儲物戒!”

“不用不用。”方明霜趕緊站起來阻止,然而她剛起身,腦袋就感覺有些沈重,下意識按了按太陽穴,又連忙道,“前輩你吃醉酒了,晚輩不需要這些,就是……”

“就是什麽,說!”

“就是想問前輩,可有修覆仙骨的辦法?”方明霜抵了下額頭,只覺得眼皮沈得厲害,她又忽然睜開,說道,“晚輩這半年搜尋了各種法子,都說要想修覆仙骨需得找旁人的仙骨替換才行,但晚輩不願!還請前輩相助!”

“好一個不願!”

周沈穩也激動起身:“說得好!老夫看好你!小友,不就是仙骨嗎,老夫見多識廣還會沒有辦法!”

方明霜面頰微紅:“真的嗎!我就知道前輩定會有辦法!”

周沈穩:“你聽我娓娓道來!”

方明霜:“好!還請前輩指教!”

門外,方海和闕隱聽著裏面一年輕一蒼老的兩道高昂的聲音,再次面面相覷。

闕隱蹙眉:“他們喝酒了?”

方海面對闕隱指責的目光……天知道他為什麽會在一個妖獸的豆豆眼中感受到指責,他尷尬說:“這個麽,老祖覺得喝酒能一下子化解人與人之間的陌生,所以,今日還特意開封了一瓶千年瓊漿玉液。”

裏面甚至還傳來了桌椅摔倒在地的聲音。

他趕緊在門口落下隔音結界,歉意道:“還請……呃,您在外等候。”

屋內。

周沈穩道:“你可聽說過妖族中,有龍族一事?”

方明霜湊過腦袋,低聲嚴肅道:“似有聽過傳聞,但未親眼一見。”

周沈穩:“自一千年前我們在妖t界出入口設下屏障,他們妖族心生不滿,縱使能過了關卡出來也基本就不會再到修真界了,你沒見過那是正常的,你只需要知道就行了!妖族中,向來只有龍族能擔皇室,而妖族中也有一處禁地,那地方,葬著誰都難得一見的龍骨。”

方明霜:“龍骨?”

“龍歿,歿,亡歿的歿。你知道嗎?你應該不知道。”周沈穩說,“所謂龍歿就是指龍死亡一炷香的時間後,若無意外,會有股殘留的意識附身,帶著它的身軀回到故土,葬身在妖族極寒之地的那一池寒水中,肉身消損,只留下它的龍骨。”

方明霜聽得一楞一楞的。

“這是上天給予龍族的恩賜,尋常的人尋常的妖死了便是死了,哪裏會有這種事發生!”周沈穩道,“我要告訴你的便是,龍死後,就算血肉雖沒了,但留下的龍骨,你隨意取一寸,其中的力量都能助你修覆仙骨!那可是天賜的力量,自然能代替人的仙骨。”

“龍骨之中也有力量高低的區分,這跟他們生前的修為、等階、天賦和傳承都有關系。”

周沈穩說:“不過這跟你沒關系,修覆仙骨只要隨便一個龍骨就行。”

“但是!”他又道,“龍歿漸漸積累後,妖族的極寒之地似乎被龍族的殘念浸染,又冷又陰啊,要想進入極為困難!你現在的修為,想通過關卡進入妖界都難,更別說安然無恙的進到這極寒之地了!小友,回去再好好修煉吧,既拿了伏魔弓,你這個修為可不行。”

“怎麽樣,能不傷旁人一寸就修覆仙骨的,就這一個辦法,等拿到龍骨你磕三個響頭,好好求得人骨頭同意就行了!”

方明霜眼睛緩緩一眨,再一眨,過了會兒她道:“前輩,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?”

周沈穩大笑道:“小友,你前輩我們當年都把妖皇打得屁股尿流,打回他們妖界去了,這點事我知道算什麽!再說了,老夫身為藥極宗的老祖,不知道點別的醫修不知道的事,那我還好意思做這個老祖嗎?你前輩我當年可是親自進到過妖族禁地的,不然不可能知道的這麽清楚!”

“不過此事你也不可對外宣揚啊,這可是妖族密辛,我們當初既已跟妖族簽訂了契約,就要講道理,可不能把他們禁地之事傳出去。”

方明霜:“是!”

“來,再喝酒!”說罷,他竟然又從櫃子裏翻出一壇酒。

方明霜直言拒絕:“不行,我不喝酒!”

……

一段時間後,大門從裏面打開。

只見周沈穩抱著酒壇,坐在地上,喝得醉生夢死,方明霜面上帶著紅霞,左腳邁出一步,頓了頓,接著右腳邁出一步,頓了頓。

闕隱眼神一沈:“……”

方海滿頭大汗道:“呃,這個我,李道友,我先扶你去空房休息吧。”

“不必。”

方明霜在他面前站定,擡手阻止,她眼睛瞇起,直盯著方海。

方海:“道友你這……”

下一刻,鋪天蓋地的威壓便朝著他身上落下,宛如翻湧的駭浪,重重地撞擊。

方海面色忽地煞白一片,直接承受不住,跪在地上,顫聲道:“李、李道友你這是……”

闕隱看到也微微一驚。

“說!”方明霜神情冷漠,厲喝道,“你蓄意接近我師妹究竟是何意!”

方海苦笑道:“道、道友,我先前就說是巧合,你……”

“放屁!”威壓再次加重落下。

“這是巧合?天底下從未有這般巧合!前腳你和我師妹認識,後腳暗懸閣找上門來,再接著你就和我師妹熟識了,然後我就在這裏見到了你,你又是藥極宗的人又跟隨周前輩身邊,你告訴我這是巧合?”

方明霜喝道:“你莫不是替暗懸閣接近我師妹打探消息的!”

方海心中苦澀,連忙說:“不,藥極宗和暗懸閣,從、從來都是分開處理事務,從不混在一起,道友,你我有誤會。我和李有錢真的是幾次巧合緣分,我是真心想和她、成為朋友……”他說到最後忍受不住疼痛發出悶哼聲。

方明霜冷笑一聲。

威壓不減反增。

方海嘴唇發白,雙手吃力地撐在地上,最後直接渾身發軟,就像是有什麽東西緊緊地壓在他身上一樣,趴倒在地,面部死死地貼住了地面。

又過了一會兒,他嘴角流出鮮血,手指不斷抽搐掙紮。

在方海都覺得自己要命喪於此,內心崩潰吶喊再有來世他絕不能讓周前輩瞎給人喝酒的時候,方明霜突然收起了威壓。

長廊內緊接著響起粗重地大口呼吸聲。

暗處的守衛見狀也收回了腳。

方明霜面色忽然恢覆平靜,卻令方海更覺得害怕了。

“我師妹是真心待你,望你以後也真心待她。若讓我發現你不懷好意,你這條命,我會來收。”她問道,“你可跟她說了你是藥極宗的事?”

方海嘶啞道:“我,還只說了我是醫修。”

方明霜眼神斜過去。

方海:“我與她在秘境裏前後就見了兩面,出來後前不久見了第三面,她就忙著修煉了,我也來不及……”

方明霜:“來不及你就不能寫信嗎?”

方海:“……”

吃醉酒的人,不能跟她講道理。李有錢在外修煉隨時變更位置,他如何寫信?而且總共才三面啊三面啊!!!

話雖如此,他還是把這事放在了心上。

“我記下了,待李有錢回來後,立馬就將此事告知她,也會將道友你和我們藥極宗的事都告知……”

“這就不必了。”方明霜道,“你只需要告訴她你的事就行。剩下的事,我並未打算讓人知道。更何況,說出去你老祖不會打你嗎?”

方海訥訥道:“我記下了。道友,你喝醉酒後說話真是不客氣。”

哪知道,上一秒方明霜在那強悍得要死,下一秒走路就開始歪起來。

方海連忙扶住她:“道友,我先送你去房間休息。”

剛說完,他就對上地面上某個妖獸的眼神。

一秒、兩秒、三秒,他震聲道:“我就是送回房間而已,你們一人一妖各個都要欺壓我,不要太過分了!!!”

闕隱瞥了他一眼。

明明什麽都沒做,這人就開始發瘋了。

他只是下意識目光落到他們二人接觸的地方罷了。

想到這,闕隱目光一暗,心底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別的什麽,無比覆雜。

他不像方海,能堂堂正正的做一個人,也不像宋知雪,如此幸運……

理智與極端的情緒不斷拉扯。

——他嫉妒。

闕隱視線中看著方明霜一步步離開,就感覺無形中有團陰影籠罩在他身上,愈來愈大。

面對她,他自慚形穢。

直到方明霜和方海的身影消失在乖巧處,蛇不像蛇龍不像龍的妖獸才邁開腳步跟上。

方海把方明霜放下就關上門走了,闕隱進來後,緊接著就見到方明霜猛地從床上站起身,走到桌邊拎起茶壺倒滿一杯,對空中舉杯道:“喝!”

闕隱:“……”

方明霜又把茶杯懟到他面前:“黑豆,你也來喝!”

闕隱:“……你醉了。”

這方海,怎麽辦事的。

他出聲道:“我出去叫人拿醒酒湯來。”

“不用。”方明霜的聲音又似是冷靜下來,坐在凳子上道,“難得一醉,這感覺也挺好。”

闕隱嘴唇動了動,在這種時候,他忍不住想問道:“你為何對你師妹這般好?”

“好?那也沒有。”方明霜卻說,“我又沒有對她事無巨細,又沒手把手教她帶她,我只是,有些時候想著,能幫襯一把也好。她畢竟是因為我,才被牽扯至今,若沒有我,恐怕她能過上另外的生活,不用跟著我躲躲藏藏。如今她能自己修煉,我也能放心了。”

闕隱聽後,眉頭微微皺緊,這番話倒是他在預料之外。

方明霜趴在桌子上,頭架在兩臂之間,望著地面忽然道:“我有時候也是羨慕她的。而且,她這樣的性格……我很喜歡。”

闕隱一怔。

她閉上眼,緩緩說:“不過,人有各自的道路要走,我現在只需要好好修煉就行。想做什麽事情,都等以後再說。”

話音剛落,方明霜起身站在桌子上,手中眨眼間喚出伏魔弓。

闕隱看到這一幕,眼睛忽地睜大,升起不詳的預感。

方明霜眼神突然淩厲,像是看到什麽獵物一樣,擡起弓——

頃刻間,一雙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按住了她的手臂,下壓,然後反手扣t住。

方明霜稍有出神,待發現不對後,立馬擡起右手以伏魔弓力擊回去,直沖對方命門,趁對方後退之際旋身面對他,結果對方也身形一轉。

兩方站定後,都有片刻的怔神。

方明霜看著對面之人的側身,他一頭墨發披至腰間,頭頂卻有一對略顯弧形的鹿……不,更像是龍角。僅僅是側臉,就看得出此人……

好俊俏的男子。

酒氣仿佛竄至了大腦,讓她有些發懵。

那人右側對著她,屋內寂靜了幾息,他忽地擡眼。

方明霜對上那只金色的豎瞳時,更加沒能回過神來,下一瞬就見對方擡起手,她只來得及在他臉上掃了幾眼,就感覺到眼前一黑。

不對,更像是整個房間都被人刻意覆蓋上了黑暗,什麽都看不見。

沒過多久,她就有些昏昏沈沈,不知是酒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麽,不自覺地闔上眼想要睡覺。

似乎有人伸手接住了她。

迷迷糊糊之間,她翻身給自己蓋上了被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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